第七章 桃花诺（一）

“我来这的目的，和姑娘大概是相同的，所以……你大可不必紧张。”巫医缓缓开口。
“你在后卿身边，是为了什么？”怀虞脚尖一点，手上的银簪顶到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脖子处，只要她稍一用力，这人的性命堪忧。
“从前我是上仙身边的云司小仙，如今是国师大人身侧的巫医。”
“云司？”怀虞低头沉思。
前尘往事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，很多关于后卿的回忆在她的脑海中也只是一个镜像，云司这个人，她着实没什么印象。
“怀虞，北海鲛人，无父无母，我说的可对？”云司微微笑道。
怀虞点了点头。
“你和后卿……可是相熟？”怀虞咬着嘴唇，不确定的问道。
“上仙历劫之时，我是他座下唯一获得天君许可，下凡同上仙一起历劫的弟子。”云司语气怅然，大概是想到了后卿从前在仙界的意气风发。
“那你可知道，我和后卿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，为何他会下凡，为何我和他……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难。”怀虞问的急切，揪着云司的衣襟一股脑问道。
怀虞眼眶微红，说话语气都带着颤音。
怀虞站在院子里面，身形孱弱，黑发散落在耳后，白净的脸上布满了泪痕，她手上捧着云司从屋内拿出来的手帕，思绪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。
“上仙历劫时，给了我这方帕子，说……”
怀虞抬头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。
云司不忍心看怀虞如此伤怀，他把头别过去，轻声说道：“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，那时我只是流波山上一个默默无名的弟子，上仙下山时，我们以为他只是去一趟九重天的蟠桃宴，只是后来上仙迟迟未归，再后来……我们就收到消息，上仙要承受九十九道天火的打击，另外下落人世，永世不得入轮回之道、位列仙班。”
“永世不能位列仙班……”怀虞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桌上。
鲛人流泪，泪水会凝固成一颗颗光华璀璨的夜明珠，只是半柱香的时间，云司这座院子里已经是珠光熠熠。
“上仙把这方帕子给我，只说了一句话‘此生与怀虞无缘，但求她平安喜乐’。”
在云司说完这句话后，怀虞已经是泣不成声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居住的地方，她只知道在离开云司的院子后，她脑海里全部都是后卿的模样。
“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，为何她被困在海底五百年，而后卿却永生永世不得重回长生殿！”怀虞捏着帕子，指间泛白。
重新回到住的小院子，屋内已经没有人了，怀虞坐在桌子前面，盯着那方帕子发呆。
“怀虞在吗？”
“在。”
“国师大人醒了，巫医说他安排了你照顾大人，这会子你方便过去吗？”
怀虞应了下来，就在她起身准备推门的时候，余光瞥到了那块修着云波纹的锦帕，她把帕子收起来放在袖子里面，然后出门前往后卿的卧房。
后卿因为伤势的原因，屋里面站着好几个伺候的小丫鬟，怀虞到的时候，只能站在外屋，帮忙端茶倒水。
她能来到后卿身边近身服侍，还是云司帮的忙，要不然，她就是在前厅倒一年的茶，也见不到后卿一面。
“那个刚过来的姑娘呢？巫医说她会一点医术，需要上跟前来伺候好大人。”
有位年长的嬷嬷大声喊道。
怀虞悄无声息地挤进里屋，他就看见后卿安安静静地睡在床榻上，嘴唇有些苍白，但看上去气色还不错。
“这期间大人醒过吗？”怀虞看了眼放在一边的汤汤水水，药碗里面褐色的汤药没有动过分毫。
“大人只醒了一刻钟，我们连药都没法喂。”站在最前面的婢女一脸愁容。
“你叫？”她看了一眼怀虞，有些疑惑。
“怀虞。”
“我叫芷兰，听巫医说你会医术，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，巫医照顾不到的地方，还望你能多看顾着点。”
后卿身边的人一向都温文有礼，从前是这样，现在也是。
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，一会的时间，原本站满了人的屋子就变得安静无比，只剩下怀虞一个人。
她端着小木凳，坐在床榻边上，贪婪地看着后卿的眉眼。
一个慌神，放在床榻边上的茶盏被她打碎了，怀虞紧张地弯腰捡起碎片，就在她抬头的时候，看到了后卿略带探究的眼神。
“大人……您醒了。”怀虞手忙脚乱的站起来，眼神闪烁。
后卿看到她的反应，倒是有些想笑，他轻轻动了动，在牵扯到伤口后，无奈地选择了放弃，他指着不远处的茶盏：“嗓子已经快干的冒烟了，小丫鬟这么不懂规矩？”
喝完茶，怀虞看他好像不是很想躺着，自作主张地帮他垫高了靠枕，让他能斜靠在床边。
在她弯腰靠近的时候，后卿有一瞬间的失神，但很快，他皱了皱眉，下意识地距离怀虞远了一些。
怀虞注意到了后卿疏离的动作，心里面一阵酸楚。
“大人睡得久了，应该做起来活动活动筋骨。”怀虞捻好被角，然后端起了药碗递到后卿嘴边。
在发觉眼前这个人分外殷勤后，后卿皱了皱眉。
“你出去吧，我不需要人服侍。”冷若冰霜的语气，让怀虞有一瞬间的失神。
是了，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柔至极、眉眼带笑的后卿了，是她越距了。
“等等。”后卿叫住了怀虞。
怀虞回头，眼底带了一丝雀跃。
“你去把巫医叫过来，就说我醒了，有事找他。”
“对了……收起你眼底的非分之想，在上京城，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太多了。”后卿看着她，语气中带着不悦。
怀虞面色平静地看着他，只是这宁静下又带着涌动的暗潮，他竟然把自己当做了妄图攀龙附凤的人？
想到此，她语气不免恼怒了点：“国师大人难道就是这样看人的？我只是个小婢女，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！”
说完这话，怀虞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。